2023年3月15日 阴
昨夜梦见故去的祖母，醒来时枕畔犹湿。苏轼《江城子》中"十年生死两茫茫"七字突然浮现在晨光里，像一柄生锈的钥匙，咔哒一声便撬开了记忆的闸门。
一、青砖院落
老宅天井的青苔还是记忆里的触感，祖母总在黄昏时坐在藤椅上择豆角。死亡最残忍的，是让最平凡的日常都变成奢侈。如今那藤椅仍在廊下摇晃，却再等不到择豆角的手。
二、药香与墨香
病榻前熬药的小泥炉吐着蓝火，药罐里翻滚着当归苦涩的香。那时我正读"不思量，自难忘"，祖母突然说："人走了就像墨化在水里，看着淡了，其实整碗水都染透了。"当时不解，现在才懂这是比苏轼更痛的领悟。
夜来幽梦忽还乡
小轩窗，正梳妆
相顾无言，惟有泪千行
三、清明雨
今早去墓园时落了细雨，石碑上的水珠像永远擦不干的眼泪。带去的杭白菊沾了雨，倒比烧的纸钱更合她心意。想起她常说"死者长已矣"，可活着的人，终究要在"尘满面，鬓如霜"的岁月里，学会与记忆里的亡魂共处。
归途经过旧书摊，泛黄的《东坡乐府》翻在《江城子》那页。突然明白死亡最深的刻痕，不是墓碑的深度，而是让某个寻常午后，你随手翻到的诗句都变成谶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