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廿三日记
晨起推窗,忽见庭前老梅枝头凝着冰晶,恍若柳宗元《江雪》中"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"的意境。檐角垂落的冰凌足有三寸,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,不禁想起古人"琉璃世界白雪红梅"的咏叹。
寒江独钓之思
午后踏雪至城郊河边,见薄冰初结的江面上,果真有蓑衣人凿冰垂钓。青黑色的身影在茫茫雪色中凝成墨点,钓竿弯出的弧度与《寒江独钓图》如出一辙。蹲踞岸边观察许久,那渔人忽然收竿,钓起一尾银鳞闪烁的鲫鱼,鱼尾拍打冰面的声响惊飞了芦苇丛中的鹌鹑,雪粉簌簌落进冰洞的画面,恰似李煜词中"砌下落梅如雪乱"的变奏。
红炉夜话之暖
入夜后邀友人来寓所围炉,特意取出收藏的越窑青瓷茶具。炭火将铁壶里的山泉水煮得咕咚作响时,窗棂正映着邻居家灯笼的红光,雪片穿过光影的模样,竟与白居易"夜深知雪重,时闻折竹声"的场景重叠。友人带来新酿的桂花醪糟,琥珀色的酒液在素瓷杯里荡漾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上的冰花纹路。
特别记得母亲曾说:"冬雪是老天爷晒的棉花被。"此刻望着院角积雪覆盖的柴垛,那圆润的轮廓确像极了蓬松的棉被。忽然理解张岱为何要在《陶庵梦忆》里专写"湖心亭看雪",这种天地皆白的澄澈,确能照见人心最本真的模样。
临睡前整理书案,发现砚台里的墨汁已凝成薄冰。呵气研磨时,突然领悟到古人所谓"冬藏"的真意——就像此刻蛰伏在冻土下的麦苗,在看似寂寥的冰封里,其实蕴藏着整个春天的叙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