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言日记·春夜听雨
壬寅年三月初七夜
窗棂轻叩处,簌簌复淅淅。初疑蚕食叶,转觉珠跳席。檐角悬银线,阶前聚碎璧。久旱逢甘澍,草木俱伸脊。
听雨记趣
戌时掌灯,忽闻瓦上叮咚作响。推轩而望,但见漫天雨脚如绣娘银针,密密斜织。院角老梅新叶初展,承露而颤,恍若绿裳少女屈膝承接琼浆。最妙是东墙竹丛,每有雨滴穿叶而过,必弹起三寸高的水花,恰似白玉盘里迸跳的珍珠。
忽忆少时在姑苏,雨打芭蕉声里临《灵飞经》。祖母以青瓷碗接檐溜,滴答声与墨痕深浅相应和。今夜雨声虽异,然砚台边那方雨打芭蕉的澄泥砚犹在,墨香混着土腥,竟将二十年光阴揉作一团湿漉漉的云。
夜雨偶得
三更时分,雨势渐疏。案头《陶庵梦忆》翻至《湖心亭看雪》篇,张岱"天与云与山与水,上下一白"的句子,倒与此刻烟雨朦胧的景致暗合。只是春夜雨幕中,远山化作淡墨数点,近处杨柳枝条蘸着雨水在风中写狂草,比之雪景更添三分生气。
忽有蛙声自池塘传来,先是一两声试探,继而此起彼伏。想起《礼记》载"仲夏之月,蝼蝈鸣",今方暮春,想是雨急水暖,这些绿衣鼓手已迫不及待要排练夏之乐章。檐下铁马叮当,竟与蛙鼓合成天然宫商。
漏尽更阑,雨声渐歇。墨池新添春水半盏,恰可润笔续写明日晴窗下的故事。世间清景,原不在远,半亩方塘、数茎修竹,皆成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