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卷云舒忆旧游——山居日记

晨起观云

五更推窗时，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山岚如薄纱缠绕林间，忽见东峰云海翻涌，恰似王维笔下「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」的意境。青灰色云团被晨光浸染成蜜色，倏忽化作千百匹脱缰野马，奔过苍松翠柏的鬃毛。

云形三变

巳时云气渐稠，先似苏轼「岭上晴云披絮帽」的棉絮团，俄顷又变作李贺「黑云压城城欲摧」的玄铁甲。最奇是未刻那朵孤云，分明是李白「楚山秦山皆白云」的遗韵，拖着长尾掠过茶田，惊起三只白鹭。

午后云思

在竹簟小憩时，忽忆陶弘景「山中何所有，岭上多白云」的问答。青瓷碗中茶沫聚散，竟与天际云踪暗合。想起少时读《云笈七签》，总不解道人为何要「餐霞饮露」，今见浮云投影在石阶苔痕上，方悟此中真味。

云影禅机

申时骤雨初歇，西天忽现七彩祥云。杜牧「尽日看云首不回」的痴态，此刻竟成了我的写照。老僧路过笑言：「施主看云还是云看施主？」语罢，云中漏下一束光，将晾衣绳上的水珠照得如同《法华经》里说的「千万亿种光明璎珞」。

暮归云叹

归途见晚霞似火烧赤壁，才懂范仲淹「碧云天，黄叶地」的秋思。樵夫担柴踏碎云影，让我想起陆游「倚杖望晴雪，溪云几万重」的孤寂。山月升起时，流云已化作张孝祥「玉鉴琼田三万顷」的银河倒影。

夜半墨云遮月，提笔记此日云事。忽闻瓦当坠露声，恍若白云仙子叩窗。三百字小记，竟比半生见过的云还多几分况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