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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——一个游子的中秋独白

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

中秋月夜独记

窗外的月,又圆了。清辉洒在书桌上,像极了李白笔下的霜。独在异乡的第七个中秋,我终于彻骨地懂了那句诗——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

月是故乡明

记忆里的中秋,是揉着面粉的甜香,是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。她总会提前好几天开始准备月饼,豆沙的、五仁的,每一个都圆润饱满,印着吉祥的花纹。我和妹妹像两只馋嘴的小猫,围着灶台转,总能幸运地得到一小块热乎乎的饼皮边角料,那滋味,胜过如今任何昂贵的糕点。晚饭后,全家会聚在院子里,摆上瓜果、月饼。父亲会指着月亮,讲起吴刚伐桂、玉兔捣药的故事。那时的月亮,仿佛格外亲近,就挂在老槐树的枝桠上,触手可及。而今,我站在都市高楼的阳台,眼前的月亮硕大、清冷,完美得如同天文摄影作品,却总觉得隔了一层无形的玻璃,遥远得不真实。科技让我能通过视频与家人“团聚”,屏幕上父母的笑脸清晰可见,可那信号传输不了的,是院子里桂花树的馥郁,是晚风拂过脸颊的温柔,是分食一个月饼时指尖碰触的暖意。

思的究竟是什么?

“思故乡”,思的究竟是什么?或许,是母亲那道咸淡总是恰到好处的红烧肉;是父亲书房里弥漫的墨香与茶香;是那条从家到学校,闭着眼也能走完的青石板路;是某个午后,与儿时玩伴在田埂上追逐蜻蜓,浑身沾满泥巴却畅快淋漓的笑声。故乡,是一个由无数琐碎、平凡甚至当时觉得厌烦的细节编织而成的时空。它封存了我们最为原始、纯粹的情感与生命状态。当我们离家,闯入一个更广阔、更精彩也更复杂的世界,经历了成长的磨砺与人世的纷扰后,那个最初的时空,便成了记忆中唯一的净土和避风港。思念,因而成为一种对纯粹感的追寻,对安全感的渴望,是对疲惫心灵的一种自我抚慰。古人没有便捷的交通和通讯,一别或许是永诀,他们的乡愁浓烈到化不开,尽数倾注于诗词之中,才有了如此穿透时空的力量。

此心安处是吾乡?

苏轼说:“此心安处是吾乡。”这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豁达与智慧。我试图让自己“安心”,去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,去结交新的朋友,去建立新的生活轨迹。我成功了,我在这里有了事业,有了圈子,甚至有了一个可以称为“家”的住所。但每逢佳节,尤其是看到天上这轮亘古不变的明月,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会被精准地触动。那份“思乡”的愁绪,它并不总是苦涩的,它像一壶陈年的酒,初尝微涩,回味却甘醇。它提醒着我来自何方,是谁塑造了今天的我。它让我在奔忙的日常中,得以暂停片刻,回头看看来路,汲取重新出发的力量。故乡,或许从此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坐标,而非一个必定要回去的地理位置。

夜更深了,月光盈室。我再次举头,凝望那轮明月。千年前,李白看到的想必也是这同一轮月亮吧。时空在此刻交错,古今游子的心绪通过一句诗达成了共鸣。我低下头,不再感到孤单。因为我知道,在同一片月光下,我的故乡,和我思念的人,也正在安睡。这份思念,虽隔山海,但山海皆可平。它连接着过去与现在,连接着我与根,是行走世间最温柔的行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