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挚友离别日记: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
癸卯年腊月初八 朔风凛冽
今日一别,不知何日再会。窗外的老槐树枝桠光秃,在灰白的天幕上划出无数道寂寥的痕,像极了我此刻的心境。阿伦今晨便要乘舟南下,赴那千里之外的岭南任职了。
还记得昨日饯行宴上,他执意不肯让我送至渡口,只说“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”,不如就在这熟悉的酒家里痛快饮尽最后一杯。可我又怎能真的不去?十年同窗,三年共事,这份情谊岂是寻常酒肉之交可比。我想起太白那句“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”,此刻方才真正品出其中滋味——纵使深渊千丈,也不及友人送别时那一眼回眸的情深。
渡口之别
终究还是悄悄跟去了渡口。晨雾如纱,笼罩着整条灞河,远处的舟楫若隐若现。阿伦背着行囊站在青石阶上,突然回头望见气喘吁吁的我,先是一愣,继而相视大笑。笑声惊起芦苇丛中几只水鸟,扑棱着翅膀划破宁静的江面。
“就知道你会来。”他摇头,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,“刚买的胡饼,还热着,路上吃。”我接过,触手生温,忽然喉头哽咽,万千话语都堵在胸腔,竟一字也吐不出。反倒是他,如常拍了拍我的肩:“岭南荔枝好,待结果时,必快马加鞭送一筐与你。”
忽忆起三载前同游桃花潭,正是春深时节。彼时潭水碧绿如翡翠,岸边桃花纷落如雨。我们租一叶扁舟,阿伦立于船头放歌,声震山谷,惊得游鱼四散。那时他说:“他日若分离,定要如汪伦踏歌相送,才不负这桃花潭水。”如今当真到了别离时,他却不肯歌了,只说怕惊扰这清晨的宁静。
舟远人杳
艄公催促再三,阿终是登舟解缆。乌篷船缓缓离岸,水纹一圈圈荡开,如同岁月年轮。他站在船尾向我挥手,身影渐渐模糊在江雾中。我忽然想起什么,从袖中掏出一支竹笛,吹起我们最常合奏的那曲《折杨柳》。笛声呜咽,顺江风飘去,远远地,看见他抬手拭了拭眼角。
船行渐远,终于化成天际一个小黑点。我独立良久,直到日头升高,江雾散尽,方觉寒意侵骨。手中胡饼犹温,仿佛还带着友人的体温。蓦然明白,古人之谓“不及”,并非真的比较水深与情谊孰轻孰重,而是说哪怕最深的潭水,也承不住人间别情的重量啊。
归途经过市集,见有岭南商贩叫卖荔枝干,忍不住称了两斤。想来待到新鲜荔枝上市时,阿伦的信也该到了吧。人生聚散如云,所幸总有情谊如月,纵使千山万水,亦能共此清辉。今番别过,且待来日,必有重逢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