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十五日夜记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像极了九百年前黄州江畔的秋声。今夜重读苏轼《赤壁赋》,忽觉月光穿透纸背,那位捋须吟啸的东坡先生仿佛就坐在书房藤椅上。
「惟江上之清风」
先生执起我案头的茶盏,盏中倒映的月光被他的笑声搅碎。他谈起元丰五年那个七月既望,说当时看似写景,实则是把贬谪的苦楚都泡在江水里了。"你看这句'白露横江',哪里是露水?分明是我流不出的眼泪。"茶雾氤氲间,他的眼角闪着水光。
「物与我皆无尽也」
我指着《定风波》里"竹杖芒鞋轻胜马"问他是否真如此洒脱。他忽然正色:"小友可知我写此词时正患脚疾?"随即又大笑,"但你说得对,词成之后,倒真觉病痛减了三分。"案上《寒食帖》的墨迹在灯光下起伏,那些歪斜的字迹仿佛有了生命。
"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"——这行字突然从帖中浮起,在空中凝成淡金色的烟痕。
「明月夜,短松冈」
谈及《江城子》时,月光忽然暗了下来。先生摩挊着腰间玉佩——那上面刻着"子由"二字。"十年生死两茫茫..."他低声吟诵时,玉佩泛起温润的光,书架上《东坡七集》的纸页无风自动。我这才惊觉,原来不朽的诗句都是会呼吸的。
晨光微曦时,茶已凉透。案上摊开的《前赤壁赋》泛着潮气,像是被江水浸过。昨夜种种,不知是梦是真。唯有扉页新添的墨迹力透纸背:"多谢小友,听我醉语。"落款画着那熟悉的斗笠蓑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