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食嗟来之食:一位寒士的尊严日记
腊月初八 风雪夜
今日城门施粥,朱门大户搭了粥棚,那管事斜倚在描金椅子上,将粥碗"咣当"掷在雪地里,呵斥道:"饿殍且来食!"青瓷碗沿磕出裂痕,热粥溅在冻土上,腾起白雾。
骨节发白的抉择
我攥紧破袖中《孟子》,"一箪食,一豆羹,得之则生,弗得则死。呼尔而与之,行道之人弗受。"雪粒扑在眉睫,前头佝偻的老汉已跪着舔舐雪中残粥。忽闻身后稚子啼哭,其母掩面疾走,粗布裙裾扫过结冰的粥渍。
"先生何不食?"守城卒递来半块炊饼。我望见他甲胄下露出的补丁内衫,摇头作揖:"君子固穷,不食嗟来之食。"那饼最终给了蜷在墙根的卖炭翁。
腊月廿三 小寒
抄完《孝经》得三十文,买得糙米二升。归途见县衙贴出告示:"赈济流民,每日辰时施馍。"落款处鲜红的官印压着"跪领"二字。书箱里的《礼记》突然重若千钧——"廉者不受嗟来之食"。
柴房夜话
邻家樵夫拍开冰封的窗棂,递进半只腌兔:"读书人饿得写不动字咧!"油灯下他皲裂的手掌比我临的《兰亭序》皱褶更深。我取下梁上最后一块腊肉回赠:"《诗经》有云'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'。"
夜雪叩窗,忽然懂得齐人不食黔敖之食时,那声"予唯不食嗟来之食"里,藏着比饿殍更痛的骄傲。砚台里新磨的墨,映着雪光格外黝黑。